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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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神上线

*古风paro注意避雷

 

3.

微草自然是过了个不太平的夜晚。

 

微草堂主深夜倒在自家门前，怎么想都不是件小事。高英杰把微草那些人都叫了起来，却没惊动太多。袁柏清最早被叫起来，睡眼惺忪打开房门时被人一把抓出来不明就里赶到了王杰希房里。一见躺平的王杰希面色苍白，白中透紫，双眼紧闭，和中毒症状极为符合，懵着的袁柏清一下就清醒了。

 

刘小别、许斌和柳非里有被叫起来的，有被惊动来的。陆陆续续来人了，关上门焦急等着唯一医术专精的袁柏清诊断。

 

王杰希周身衣物完好，高英杰也没说见堂主有接触过毒物，那么伤口必定是在露出皮肤部分。“那支箭。”高英杰回忆了下，快速说道，“应该在颈侧。”

 

袁柏清掀开疑似刻意抬高的衣领，果然，一道血痕红中发紫。亏堂主撑到微草才倒下，方士谦从前和他提过兵器上淬的毒那都是要致人死地的，看堂主伤口颜色就不是便宜货色。

 

怎么办？袁柏清只能先开些寻常解毒药物，煎碗药汤给王杰希服下，但看样子效果不好。躺着的王杰希眉头紧皱，想也是中毒后并不好受。袁柏清是方士谦一手交出来的徒弟，医术是没问题的，但不如方士谦对微草的各种暗器道具那么精通，对于毒的种类仅仅是略知一二。

 

于是，他想起了方士谦，那个半月前悄悄隐居在微草后山的师傅。本该是云游四海的方士谦谁都没通知就落脚了微草后山，袁柏清知道还是在后山偶然遇上的。

 

小隐隐于山，方士谦选了这么个地方终究是要被人挖出来的，就像大山里的板蓝根，只要有风寒终会被寻出来。不管堂主和方神之前有什么弯弯绕绕，这次性命攸关的事，方神总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还是师傅喜欢的堂主。

 

错不了，师傅肯定是喜欢堂主的。用柳非看的话本里的词句就是，方士谦曾经暗地里投给王杰希的眼神温柔得掐的出水，只是每次王杰希察觉到了，方士谦又缩了回去。

 

两人只当无事发生过，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

 

众人聚在另一处商量对策，袁柏清腾地从椅子上跳起，说道：“方神回来了，在后山。上次我采药去见着的。”下半句不用说了，上山请方士谦回来。

 

房间里霎时安静如鸡。

 

此时天已是蒙蒙亮，起了层薄薄的雾，昼夜的分界并不十分明显，远处隐隐有个轮廓的样子。“我和你一起去。”刘小别道。微草里他的脚程算是快的，同去再合适不过。高英杰心里愧疚本来也要去，但柳非说服了让他留下照顾堂主。

 

兴欣叶修曾经在比武后和王杰希提过，微草离了他就不行，整个微草都扛在王杰希一个人身上，太累。叶修说得没错，但王杰希觉得微草总会离了他的。若是王杰希醒着，微草混乱是混乱了点，可毕竟还是个可靠的存在。

 

 

“袁柏清别敲了！”方士谦听见乍起的急促敲门声就知道肯定是自家徒弟。医术不论，其他方面冒冒失失一点没变。王杰希那么正经严肃，一点没感染给属下。“别敲了！”正披着外袍的方士谦又吼了一句。大清早不让人睡觉，微草的作息已经这么严格了吗？

 

“袁柏……刘小别？”方士谦第一反应是很想把门合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一定是徒弟告的状，但没见人踪影。通向这里的路曲折得很，不是误打误撞就能进来的。

 

“这不重要，方神。”刘小别面上似乎十分焦急，“你得回去微草一趟。堂主中毒了。”

 

“王杰希中毒了？让柏清调碗药汤喝就行了。我回去得给好了的王杰希赶出去。”王杰希功夫好，就算中毒自己调理也能痊愈一半，方士谦没当回事。况且回去了估计真得被王杰希抄了笤帚打出去。

 

方士谦也知当年自己不辞而别的行径多可恶，他是喜欢王杰希没错，但就是没挡住远游江湖的冲动心性。等他走过许多地方，经历过别人的光阴，才幡然醒悟，兜兜转转还是想守着心之所倾。特别是给蓝雨阁异常亲密的正副阁主狠狠刺激后，他就越发想念王杰希。

 

而刘小别见他不愿意，显然很急，说道：“方神，这次不一样！”

“师傅！”远远传来自己徒弟的声音，“堂主已经一夜没醒了。”

 

脸色凛然起来，这时方士谦才意识到事态有多严重。自几年前改变他的武功体系而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后王杰希极少会被毒所伤，能将他放倒的少之又少。原本若的确是一碗解读汤药调理的事情，何必来找他呢？

 

远处天际已是大亮，雾霭蒙住了山脚，本来看下去是个点的微草更是踪迹全无。或许这次当真是上天赏给他的台阶，名满天下的神医借着治病解毒的理由，堂而皇之地回到曾经离开的原地。他确定自己救得回堂主，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将人捞回来，然后去重新追求那颗耀眼星辰，拥他入怀。

 

“走。”方士谦随手将外衣披好，“回微草。”

 

 

从方士谦隐居的山间小院到微草不过是半晌，日光一照，雾气就散干净了，露出原本只存在于记忆的点。“回来了啊。”从熟悉的地方掠过，方士谦感叹道。回来，多悲情的一个词语，不管怎么掩饰，都改变不了他曾经离开过的事实。

 

真不知道几年前的自己是有多混蛋，明明记挂撑起微草的王杰希，却毅然决然弃他而去。他走的那天，王杰希什么都没说，连最后一面都懒得见他。方士谦当时竟然没有多少实感，忘记了一旦离开就再没有那个任他折腾的王杰希。

 

云游四海，他从人们口中听说关于王杰希的各种传闻，贬低的有，赞美的有，编造的有，真实的有。想来是极可笑的事情，作为微草前副堂主，竟然要从别人的传闻里去了解一个曾经

无比熟悉的人。

 

好久没见王杰希了，他还是喜欢穿着那套谪仙似的淡绿袍子吗？不论时光荏苒，记忆里全是王杰希最好看的模样，连瑕疵的大小眼都变得特殊起来。这么好看的人，当年他居然放开了手。进微草的瞬间，方士谦却突然生出退缩的念头，怕王杰希质问他当年为什么消失断绝联系。

 

可当方士谦被微草一群年轻人领到从前去过无数次的王杰希房前，他才明白这些都是多虑。床上的王杰希只着了素白衣衫，闭眼躺着，眉间微微皱起。一路上听过刘小别解释，方士谦走上前翻开脖颈处的衣物，伤口上还有残留的毒。看颜色，表面猛烈，实则是纸老虎，除了人醒不过来，其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睡十天半个月体力衰竭而亡。当真是慢性毒药。

 

问了高英杰知道是近来京中出现的刘家暗器所为，方士谦皱起了眉。他听闻那家人家为强取豪夺而不受报复，从西域外商手里买了特殊的毒药，解毒之法甚是繁琐。不仅繁琐，静养也是非常关键，一旦有闪失劳累，前功尽弃。幸好普通的解毒汤药还有点作用，暂时压制住毒性但都是治标不治本。

 

方士谦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出于好奇研究过，寻常的方子是没错，独独只少了一味防风。当年他曾以“防风”为名流转江湖，没想到竟成了唤醒心上人的药引。

 

“什么难得到我呢，杰希。”方士谦声音轻轻的，只有自己听得到，而对话的对象不会知道。这种刁钻的毒也只有负神医之名的方士谦一眼瞧出来。

 

微草还有中草堂的生意，况且不能让来拜访的访客知道王杰希受伤的事情。很明了了，方士谦要带王杰希走，他的那处隐居小院再合适不过。可的确他是有私心的。

 

“我要带他走。”方士谦语出惊人，“去后山我那处小院静养。”众人被他几句解释静养重要性的理论说服，乖乖交出堂主。

 

“对外就说王杰希出去办事了。有什么烦人的家伙统统赶出去。”方士谦不放心又补了句，“别跟来啊。”前半句很对，后半句怎么听都有问题。为什么不能等堂主醒了再带堂主走，所以方神得怎么带走昏迷不醒的堂主奔波上后山。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方士谦身上，方士谦的脸皮早在早年和王杰希的胡闹中越磨越厚，毫不在意。方士谦很自然地看了看王杰希，将一只手穿过王杰希腋下，另一只穿过腿弯，手上使力就将人横抱了起来。好歹是只比自己矮了一点点的大男人，有点沉。

 

确定了人没事，醒悟了心之所向，方士谦性格中尚且没磨平的胡闹因子就开始作祟。佳人在怀，不如给自己谋点不常有的福利。要是王杰希醒着八成会想打死他。

 

王杰希被他横抱着，整个人紧贴自己胸膛，温温热热的，是他肖想许久的温度。因为姿势的问题，王杰希整个人窝在他怀里，显得一派人畜无害，微微弄乱的衣襟里脖颈若隐若现，方士谦愣怔了片刻，直到脖颈边突兀的伤口提醒他先上山煎药，等王杰希醒过来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方士谦横抱着王杰希，一步一步踏上通向后山小院的石阶。小心翼翼，珍而重之，仿佛怀里是整个世界。

 

TBC